【十一 靴子、皮带、大衣】

睡醒以后，两只经立也没有把耳朵和尾巴藏起来。

掸掸掸。

神嗷眯眼享受着三人份的点心，卷卷的尾巴在丁根的手背上拍来拍去。

“哼哼哼~”

乐芙兰心情很好地翻着篠给的画本，两条尾巴爬山虎一样卷着丁根的手臂。

亲密无间的两人，自然地把丁根夹在了中间。

大概终于是功过相抵了？

院子里，篠正在晾晒众人的衣服，丁根曾经试图帮忙，但被一脸嫌弃地严词拒绝了。

明明基本的生活能力是有的，用丁根当撑衣杆什么的也不可能做的出手，毕竟丁根可是很宝贵的，怎么可能用来做家务。搞卫生这样的事交给手脚就好了。

就算这么跟她信誓旦旦地保证，篠也会拿之前丁根的丁根撞飞晚餐托盘的恐怖经历来说事。没办法，丁根只能老实呆在被照顾的位置。

尽管被长时间封印在小芥子人偶里，篠的能力也没有受损，倒不如说，在失去了需要保护的家主后的几百年中，她积蓄了不少力量。这栋被她称作“四温亭”的宅子，就是她力量的产物。食材、生活用水，甚至于照明用的灯油，都是她无中生有造出来的。

说到底，就是把座敷童子带来好运的能力用在保障生活上，不管人头增加多少，都能保证吃饱穿暖。

电器没得指望，奢侈品也没法期待，但就算只是这样的生活，对于在垃圾场摸爬滚打的三人而言已经像天堂一样了。

而且，篠的厨艺真的是妖怪级，不，说是神级也不为过。

普普通通的白萝卜也能做出芋泥或豆腐的口感，搭配一点点的蜂蜜，满口都是高级的味道。

丁根甚至都没法从自己贫乏的语言库里找到合适的描述，总之，星河宇宙一级的词汇放到篠的料理上，也一点都不会显得夸张。

在丁根的眼里，篠身上的活佛光环早就变得像鲁班锁一样一圈套一圈了，他甚至觉得，如果自己早生几百年，肯定会把将她困在小芥子里的那家妖孽给退治掉，连带那个邪门歪道的妖僧一起。说不定会直接找上门去把他家寺庙都给扬了。

说曹操曹操到，虽然丁根没上别人的门，但却是有别人来上他的门了。

“哒、哒、哒。”

两双黑色马靴打在石板小径上，却只发出一人份的声音。

“您好，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，请配合我们的调查。”

在晾晒衣物的篠面前，两件黑色军便服停在了那里。

革质军帽上没有任何可以给她们提供气势的纹章，即便再加上高高的马靴，那两人的身高也只到和篠齐平的程度。

篠的气质无疑是少女的气质，就算身体发育慢了点，在女孩里面也是最成熟的那批，差不多是一只脚踏进青春期的水平。

至于这次跑上门来的两位……

头发分别是草绿色跟淡粉色的，梳着一模一样的、在耳后把头发盘成两个发圈的头型。

偏圆的脸颊还带着稚气，感觉上在神嗷和乐芙兰之间，比神嗷成熟一些吧。

五官倒是生得比较立体，有点北方省的特征，算是典型的洋萝莉。

在篠一脸懵地查看绿毛出示的证件时，粉毛注意到了丁根的视线。

就像知道他在心底对自己品头论足一样，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
如果不是和乐芙兰一样喜欢玩扮演游戏的话，对方可就是货真价实的契卡了。想到这里，丁根紧了紧身子，在女孩移开视线后吞了口唾沫。

她们找上门来，估计是为了爱丽丝的事，毕竟她看起来也是北方省的人，骂人的时候还用的北方语。

“我们是来调查四天前的袭击事件的，在上周，武装备品库中有一批‘白帝圣剑’失窃，同时，一名执行人行踪不明。我们有理由怀疑她要对案件负责。嫌疑人至今仍在流窜状态，如果你们有任何线索，请提供给我们。”

果然，绿毛做了这样的说明。

外貌和心智完全不匹配，对方应该并不是普通的人类，如果可以，最好还是避免冲突。配合调查的情况下，说不定能得到一些针对爱丽丝的提示，就算不会透露重要的情报，能了解她可能的活动范围、保护自己也是好的。

“你们的执行人是长这样的吗？”

丁根拍拍身旁两人的尾巴，重获自由后走下缘侧，加入了谈话。

“头发是金色大波浪，大概这么长。”

一面说着，一面用手刷拉刷拉地晃到自己腰间。

“有犄角。”

在头上比出牛角。

“有尾巴。”

用手比划。

“噗。”

绿毛没忍住笑了。

“是的，您在哪里见到过她？”

迅速整理表情后，绿毛问。

“呃——不瞒你说，我就是袭击事件的受害人。”

在丁根大大咧咧地用手去搔头发时，粉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。

“是吗。”绿毛微笑着望向丁根，似乎还有半句话没说，不过，她也没有说出口的念头。

现场的血液与精液样本，技术班已经分析过了。

她们的任务目标，和分析结果直接挂钩。

“说起来，今天早上我的同伴都中了淫毒，这也和爱丽丝有关吗？”

在丁根口无遮拦地把淫毒的事说出口时，篠满脸涨红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他，她原以为丁根只是缺少羞耻心，现在她要撤回结论。

丁根单纯是脑子不好，跟羞不羞耻没有半点关系。

“‘爱丽丝’。”绿毛维持着笑意，问，“您和她有过直接交流？”

大概是从自己知道她的名字这点推断的吧，倒也没错，丁根点点头，算作回应。

“您的名字是？”

绿毛从军便服的口袋里拿出一本笔记，抖开后问。

“丁根。”

绿毛在上面记下两笔。

“丁根先生，请跟我们来一趟，我们需要您配合在现场指认一些证物。”

“好。”

丁根二话没说就跟着走了，临出发还不忘对伸出手、几乎要说出劝阻的话的篠说自己尽量在晚饭前回来。

篠把装衣服的小桶提在身前，目送丁根被带着离开。

丁根又不是自己的孩子，自己拿什么去管他。而且，像他这样的怪物，就算遇到意外也一定会没事的。

篠烦躁地踩上马扎，把桶中剩下的衣物挂上晾衣绳，然后就回屋里去了……

……

“当时就是在这里，这样这样然后这样。”

在粉毛看着丁根在厕所里指这指那的时候，绿毛一直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东西。

移动过来的路上，两人向丁根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，丁根也因此得以区分两人。

就像外表上看起来一样，两人是双胞胎姐妹，草绿色头发的是托洛茨姬，粉头发的是约瑟芙。

从问询到记录都是托洛茨姬在负责，约瑟芙基本一直都在旁边看着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工不同还是因为约瑟芙在见学。

“也就是说，墙壁上的裂缝，是受到您勃起状态的阳具直击造成的，对吗。”

职业式的微笑和沉稳柔和的声音，让丁根很难将托洛茨姬与“秘密警察”联系起来，但即便如此，她们身上的装束和出示的证件也是货真价实的。

虽然自己以前压根没见过契卡就是了。

“呃……勃起？阳具？是说丁根吗。”

不过她用语好像挺专业的，应该不是冒牌货吧。

“在那之后，排出了约3公升的、相当于正常成年男性60至150次射精的精液。”

“哦，是说我的圣阳啊，和鲁至深师傅比起来，这还算不上什么啦。”

“在与‘何姆库鲁兹’冲突后幸存、推断为战胜并将其驱逐。”

“徒手中止基于‘协议’研究成果开发的新兵器，属于绝对机密的‘白帝圣剑’之机能。”

在丁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，托洛茨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。

爱丽丝好像说过普通人没法关掉那些变态拷问具来着，可自己真的只是碰一下它们就停了啊，难道说是觉得自己把道具弄坏了，想让自己赔偿？

“这，我那可是正当防卫啊，弄坏你们的东西也是没有办法的，而且说到底是你们自己没看管好，我也是受害者，这时候来讹我是不是不太合适啊？”

“Оптимус。”

“呃？欧什么？”

连自我介绍都由托洛茨姬代劳，到现在为止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的约瑟芙，用清冷却具有异样威压感的嗓音提醒道：“托洛茨姬同志。”

“真可惜，看来您不是‘擎天柱’呢。”托洛茨姬无视了约瑟芙的提醒。

“感谢您配合讯问工作，我们已经确认到想要的信息了。”

托洛茨姬侧过脸，看向不满地蹙着眉的约瑟芙。

“不也挺好的吗，约瑟芙同志。不用那么死板嘛。”

“呃……那啥，没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？”一头雾水的丁根试探着问。

“您不追问和‘爱丽丝’或者‘擎天柱’有关的事情吗？”

托洛茨姬将小本子收进军便服的口袋，佯装漫不经心地问。

“托洛茨姬同志。”

约瑟芙上前一步，侧身瞪向托洛茨姬。

“要是我问了，你们还会让我走吗？”

丁根不是傻子，几次被警察带进橘子，都因为问多余的问题被凶过。

“阳具”这个词，在警察叔叔凶自己的时候也好像听到过。秘密警察里带个警察，问了不该问的肯定也会有麻烦。

“擎天柱，是以前科技班收容的人类，差点就让魅魔的社会秩序崩溃的怪物。”

“托洛茨姬！”

“经过问讯，得知何姆库鲁兹向对象透露‘擎天柱’相关事实，托洛茨姬委员判断目标可能威胁白帝陛下统治，发出清除指令。”托洛茨姬闭着眼，扯了扯只够遮住一半手掌的皮手套，“约瑟芙同志，执行命令。”

“托洛茨姬同志，这是严重违纪行为！”

“你不妨如实上报。但是，在那之前先把肚子吃饱吧。三公升，就算是作为高级干部也要整整两个月才能攒到，你能确定她们的革命信仰不会被动摇吗？你满足于现在这样勉强果腹的生活吗？你还想回到过去那样受惩戒身体退行的生活吗？”

“这次就交给我吧。”

在丁根的丁根进入备战状态的时候，托洛茨姬贴近了约瑟芙，后者不知是气恼还是羞怯，涨红着脸蛋瞪大眼睛看着她。

然后，就这么被托洛茨姬吻在了唇上。

知道有人要害自己上去讲道理那是君子，知道有人要杀自己还上去讲道理那叫傻子。

丁根抓住破绽，利剑夺裤而出。

“咚！”

托洛茨姬小小的身体，被直接打飞到墙上，像皮球一样反弹了一小段距离。

好弱？！

“托、托洛茨姬！”

约瑟芙身子一紧，奔向倒地的姐妹，将她抱起。

虽然袭警了，但是对方乱搞在先。丁根坚定内心，逼近两人。

“停！不要再靠近了！”

约瑟芙竖起眉毛，死死盯着丁根。

前进。

“我警告你！”

紧紧抱住怀里失去意识的姐妹。

前进。

“……”约瑟芙深吸一口气。

就像托洛茨姬说的那样，自己已经知道了不能够知道的信息，就算放走她们，之后也会有新的麻烦找上门来。

丁根不想拖累其他人，节外生出的枝就由自己的丁根全部斩断。

利剑，决绝地指向约瑟芙。

一身的黑色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的威严，军便服之下，必然是不能与其对应的孱弱身躯。

只不过是借着特权作威作福的小人罢了。